第二十章 只剩从前(1 / 5)

春风故人 孟粒子 8172 字 2019-11-12

嘉树走下火车,踩在坑坑洼洼的红色六角砖石上,她走的缓慢,不像车厢中涌出的人群那样,一副终于到站,终于解脱了的样子。她享受这儿清朗的天气,太阳高高的挂着,这个季节的天看起来很高。她停住脚,转身看去,视线越过k7333次列车的绿皮车厢,越过一排排漆着深红色的小楼,看向对面连绵的高山,她知道,从最左面的山上有一条路,一直通向最右面的山脚下,她要去走一次。

谁也不知道她回来,她在离火车站最近的宾馆开了间房,放好行李后饭也不吃就走了出去,她要去那个十字路口,买刘大爷的烤地瓜,天热了,买的人大概很少,可她这个人很奇怪,喜欢在热天喝热水,冷天喝冷水。

当她走到十字路口时,发现那个熟悉的紫砂烤缸并不在,只有一个阿姨推着车卖着草莓,经过的人有想买的意象,阿姨立刻会说“今天新摘的,十块钱一斤!”

很多人被这便宜的价钱打动,阿姨立刻拿过塑料袋,在枝条编的筐沿套好,向下一抖,一堆鲜红的草莓就滚落了进去,放到电子秤上一称,斤数常常是正正好。然后阿姨接过钱,路人接过袋子,两方都笑盈盈的说着再见。

嘉树上前也要了一斤,顺便问道“阿姨,经常在这卖地瓜的刘大爷呢?”

“他啊”阿姨低叹着摇了摇头,“这人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刘前几天刚走,脑溢血,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

“不不在了?”嘉树喃喃的说,眼睛红了一圈儿,木讷的转过身。

阿姨连忙道“姑娘,还没找钱呢!”见她没听见似的,步履虚浮,背影单薄,看的竟有些心酸。跑上前拉过嘉树的手“可不能这么丢三落四的!”又拍了拍她的手,“人这一辈子,哪有几个能安安稳稳的活到老,老刘都快七十的人了,也算长寿,别难受了啊。”最后一个字声音加重拖长了几分,语重心长。

“嗯。”嘉树嘴角勾起了一点弧度,点了点头,风吹过她觉得眼泪都是温热的。

她在树荫下走着,仰头望了望这些枝叶,大片的梧桐叶子上也有虫蛀的斑点,粗壮的枝干也非笔挺,七扭八歪的。如果在夜里,月光与路灯一起照下来,加上一层哥特滤镜,大概就是黑城堡中的魔鬼树。她笑了,等到了公交车,她从前也常乘五路,但总是半路下车,今天她要从起点坐到终点。

小城的公交车,有新有旧,新的像市里的一样,又长又干净,从马路上开过都似乎带着得意。旧的公交车是比橘黄还要黯淡些,比金黄还要沉重些的颜色,车身印着新开楼盘的广告,陈旧的黄色与低沉的红色相衬,格外温馨。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支着下巴,又放下,要不然一会儿路过火车道的时候,也会被颠下来。

她才发现,原来这些街道种植的树是不一样的,横向的街道种着挺拔直立的杨柳,纵向的街道种着形态不一梧桐。于是横向的街道带着整洁与城市的优雅,纵向的街道带着小城的随性与安适。

八点半了,十字路口拐角处撑着红伞的早点摊还没收,蓝色碎花小方桌上摆着一次性餐具,辣椒油,香菜末,碎葱花和几颗完整的大蒜。旁边几个圆椅上都坐着人,有喝豆浆加糖的、有喝豆腐脑加辣椒的、有吃馅饼啃大蒜的、有吃油条和麻花的。

一碗烟火盛着小城几代人的清晨,一把红伞承着异乡多少人的乡愁。

经过铁轨的时候,嘉树向窗外望去,两条铁轨游龙似的一望不尽,在不远处拐了弯,被树木山林遮挡住了视线,看不见路了,可看着那山却又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身后的座位上忽然响起老大爷的声音“诶呦!这车让你开的,我这腰脱可要了命了!”边说边赶忙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小心的扶着腰。

车轮从铁轨上经过,车又颠了一下,大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