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阵子,直到那层皮肤似乎终于消去了几分灰暗的僵硬感,“老人”才收拢了动作,挥舞手势示意格列布靠拢一些。
——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要隔开几步,声音往往就难以精确传达到对方的耳中。
毛熊抱着包走近前去,将剩下的食物递给对方,但大概才取出了至多一半的应急品,就看到“长者”在摆手,按住了他的动作。
“足够了。你下山还需要留下一部分……作为保险。”
站的更近,格列布这才真正听清了那种几乎专属于老年的苍老声线,即便比起来常人浑厚有力了许多,但眼前这位神奇的长者,恐怕的确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
“您难道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带着某种与年龄不符的年轻迹象,这位长者回过头去,望着更远方如同出鞘利刃般的连绵高耸山峰,上空中正愈发急促的暴风与滚雪,以及那缓缓阴沉下来的天色,也只是沉默了一下。
他摊开了另一只始终没有松开的拳头。
残存的三根半指头间,一枚老旧的勋章,被牢牢护在掌心中,银色的材质已经显得灰暗了下去,条纹上夹杂着黑色的斑点。
三黑两橙相间的绶带已经破损,却依旧紧紧系住了上方的吊环。
银红两色,勋章的主体结构是一枚五角星,内角包裹的圆框中靠边环绕着写有cлaвы的纯红珐琅飘带与修长的月桂枝,正中央图案则是顶着一粒红星,旧克里姆林宫的斯帕斯基钟楼。
他将勋章翻过来,让年轻毛熊清楚地看见,那满是划痕,锈迹的徽章背面,中间图案是一枚圆环,内部只有一组凸起的字母:cp。
是了。
当这个全副武装的年轻登山者尚未到来之前,孑然一身的老人,苦苦盘坐在这片仿佛被遗弃的冰冷世界里,满怀孤独,忍受风雪,逼近死亡……
唯一继续陪伴着他的,便只有手中这枚同样冰冷的事物。
“我能感觉到……这幅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但也更加接近那道门了……我绝不能放弃。”
“如果最后真的倒在了这里……那或许就证明,是时候让我去……见一见我的家人和老伙计们了……其实我很想念他们。”
赤袒的上身在刀割般的凄厉风雪中久久伫立,毫无疑问,宝贵的热量正从每一个毛孔间争先恐后地逃逸开去。可就像感觉不到体温的流逝一样,这位“苦修者”仅仅是站立在那里,口中吐出令人不甚明了的,犹自带着颤音的话语。
他恐怕是有很多话一直憋在心里吧?
可就在这样一片喧哗而死寂的冰天雪地间,又有谁能作为最后的听众,分担一点它人心中的万分煎熬?
格列布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
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正燃烧着某种比钢铁还要固执的东西。
“我已经老了,能够像是过去……一次次越过炮火那样最终站到这里……感受年轻时的精力,这或许就是老友们的‘关照’吧……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会退后……让他们蒙羞。”
抱起那点食物,转过去掩放在黑石后方,背风方向的一处缝隙下。
老人回过身来,轻轻地推了这个三十多岁的家伙一把,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尚未长大的孩童,“走吧,年轻的达瓦里希,别为我担心。”
他挥着手向年轻的毛熊告别,声音依然压得很低。
“老死在床上,绝不是我们这样……已被抛下的老东西该有的归宿,快走吧。”
迎着那双黯淡而灼烈的目光,不知为何,格列布的喉咙仿佛被寒风哽住了一般。
登山者再三试图张嘴,可劝说的话,始终也没能说出口。
最终,他咽下了多余的劝告,就此打消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当一个男人决定豁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