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夏轻声说,用指尖轻轻拂去那些水珠,"会流进眼睛里…"
易年眨了眨眼,没说话。
目光穿过纷飞的雪花,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那里什么都没有,又仿佛映着这些天来所有的杀戮与算计。
七夏的手指很凉,可按在太阳穴上却让人莫名安心。
手法很生疏,偶尔还会扯到易年的头发,但易年只是微微皱眉,没有躲开。
"你多久没睡了?"
七夏问。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十天?还是二十天?"
声音有些沙哑。
好像从初一醒来的那天,易年便没睡过。
哪怕是立阳城等高手聚集的时候也是如此。
不停的算计,不停的整理计划,因为哪怕一处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前功尽弃。
好在,赢了。
最起码目前为止,赢了。
七夏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青色药丸:
"安神的…"
易年摇头,抬手想推开,却被七夏一把抓住手腕。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冷的,是累的。
"张嘴…"
七夏命令道。
易年乖乖张嘴,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从喉咙滑到胃里,又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我以为…"
易年突然开口,又停住了。
"以为什么?"
"以为做完这一切会轻松些…"
易年抬起手,接住一片雪花,"但现在只觉得…空…"
七夏没有立即回答。
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易年身上,又拢了拢他散开的头发。
这些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咱们会赢吗?"
易年又问,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淹没。
七夏低头看他,发现丈夫的眼睛里有一种她从没见过的迷茫。
不是对胜负的担忧,而是某种更深的不安。
"这不是已经赢了一步吗?"
七夏柔声道,手指轻轻梳理着易年的额发。
易年苦笑:"只是个开始,而且..."
顿了顿,"妖族骨子里的野性,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或许以后…"
看着患得患失的易年,七夏笑了笑。
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她眨了眨眼: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如果算见面的话,那就是丛中笑杀我的那天吧…"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竹园前,他是第一个站在你身边的人…"
易年闭上眼睛,似乎明白了七夏的意思。
很多东西,都是会变的。
人是这样,或许妖也是这样。
"道理是一样的…"
七夏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我们看不到结局,不代表不值得去做…"
枯树突然"咔"地响了一声,大抵是积雪压断了某根树枝。
易年睁开眼,发现七夏正望着远方,侧脸在雪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你知道吗?"
七夏突然说,"我小时候在元氏一族,最讨厌练功"
易年挑眉,七夏很少提起在元氏的往事。
"每次打坐,我都想,为什么要练这个?又不能杀敌…"
风雪渐急,七夏的声音却依旧平稳:
"有些事,不是看结果的,就像你去圣山的路上教剑十一练剑,难道指望他立刻成为剑圣吗?"
易年摇头:
"当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