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五。
清晨,有雾。
淡若水墨的薄雾弥漫整条街道,鲜艳的红花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仿佛身披轻纱的少女,无畏严寒,傲然绽放,更显玉洁冰清。
小茶馆的一角屋檐露出薄雾,似在为风雪中奔波的路人,指引着歇息的方向。
茶馆有茶,茶很热,冒着腾腾热气,气若游丝。
这是老程刚烧的水,刚泡的茶。
老程的茶道有三段。
他在红花集开茶馆已经有十七年零三个月了,小茶馆十多年来,一成不变,唯独变的是茶的味道,浓淡有致,愈品愈香,余味萦绕。
茶馆。
被烟熏黑的柱子,低矮的屋檐,一块开裂的招牌上写着“程咬铁”三个字,茶馆内只有两张桌子,八条板凳。
冬天生意冷清,能来茶馆内喝茶的人很少,少得可怜。
茶馆内只有一位客人,仅仅一位。
他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独自喝着自己带来的酒,想着自己所想的事,过着自己单调的生活。
老程围在火灶边,不时偷瞄一眼那位奇怪的客人。
老程见过他,也认识他,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就是红花集新来的人!
——听说他姓陶,是一位做生意亏本的落魄之人,他左眼上的那条刀疤,就是被强盗砍伤的。
“哎……”
老程甚感同情,很想过去安慰几句,或是跟他随便聊聊。
可陶岳鸣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陶岳鸣在喝酒,他一个人喝酒的时候,也说明他在思考,他思考的时候并不喜欢被人打扰。
他很静,就好像停留在树枝上的那只宛如塑像的孤鹰,看似毫无动静,岂知它一双锐利的眼已经发现了猎物。
“啪啪啪……”
孤鹰拍打着双翅,动作迅捷,飞入了白色雾霭里,扑向猎物。
树枝摇颤,三朵红花缓缓坠落,跌在冰冷的雪地里。
陶岳鸣看着街道上那三朵红花,心有所感。
红花尚未到凋零的时刻,竟这样落地!那三朵鲜艳的红花用不了久,就会彻底枯萎。
枯萎后,不仅失去了那种鲜艳的颜色,也再没有了傲人的英姿,它的生命有时却是那么残酷,这是美丽背后不为人知的悲惨一面。
没人会想象得到。
花永远都是美丽的吗?
有时人岂非正像那落地的红花?还未到死亡之时,却已注定了死亡。
而陶岳鸣却仿佛是那只孤鹰,为了自己的猎物,不惜伤害其他生命……
“……”陶岳鸣叹息!
一阵不快不慢的风吹来,吹开了淡雾,也荡清了视野。
一位红衣过客自雾中缓缓走出,向小茶馆走来,他抬脚之际将三朵落地的红花踩得稀巴烂。
这一脚看似很随意,就好像并不是他故意踩的。
可伤害别人时,通常又都不是在不经意之间?
“既然注定要死,又何必苟延残喘?”红衣人盯着窗口处的陶岳鸣,“可笑。真是可笑。”
他已看见了陶岳鸣。
他的眼睛好像毒蛇,好像剑锋,好像已知道陶岳鸣的心中在想什么。
陶岳鸣同样盯着他,眼神如剑,更锋利的剑。
四目相对,仿佛是两柄利剑的剧烈争锋,激撞出炽热火花。
这一切只在一瞬间,也只有互为剑者的两个人能感受得到这短暂的一刻,因为他们几乎是同一种人,同一类人。
——叶鸿!
叶鸿垂手走进了小茶馆,他很平凡,没有看见他的剑,因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