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佥事坐下,以一种莫测的语气道:“你待会随我去翰林院,请一人过来。”
“翰林院?”
谭经一怔。
锦衣卫与翰林院可以说是最不对付了,前者乃皇权鹰犬,以诏狱酷刑、罗织罪名而劣迹斑斑,后者为清流喉舌,凭经术文章、谏诤风骨成清贵要职。
堂堂指挥佥事,去翰林院作甚?
孙维贤道:“盛氏一案,颇多疑点,若能彻查真相,或可还锦衣卫一个清白。恰巧翰林院新晋一位擅断刑狱的编修,自入京以来屡破要案,王指挥使有意延请这位能人协理此案。”
谭经的第一反应是:“此事陛下会允许吗?”
孙维贤道:“恰恰是这位得陛下亲近,又要迎娶太后的义女,让他参与此案的审理,也是给宫中一个交代。”
“翰林院还有这等人物?”
谭经大为惊奇,却又目露担心之色,低声道:“这人怕是不好邀请,不然的话,王指挥使何故让佥事出面?”
‘是啊!为何让我出面呢?莫非……不可能!王佐若是真有了这招杀手锏,不会如此轻易地丢出来,应该是巧合!’
孙维贤眼睛微微一眯,彻底定下神来,缓缓地道:“我们要邀请之人,是今科榜眼,姓海名玥,年方十九,琼山人士。”
谭经瞳孔猛地涨大:“姓海……出身琼山……难道说……”
“正是那两位的族人!”
孙维贤道:“我若是没有记错,这一脉有三子二女,长子海珉,次子海珍,幼子海玥,海氏这等诗礼传家的门第,断无重名之谬,如此说来,今科榜眼必是三子无疑。”
说罢捋须而笑,眼中光芒闪动:“海公夫妇当真教子有方,膝下竟育出这般麟儿,一门三杰,光耀门楣,实在可喜可贺!”
“冤家路窄!冤家路窄!”
谭经却已是目露凶光:“司尊,咱们要不要……”
说罢做了个手势。
“诶!”
孙维贤抬起手:“我早就说过了,彼此本该是同路人,只是他们一直有所误解,才会激烈反抗,现在不该让误会更深了,走吧!”
这位雷厉风行,还真就带着心腹,骑马穿过东长安街,抵达了皇城东南角的翰林院。
院门前,依旧是古柏参天,枝叶扶疏,掩映着朱红的大门,几名守卫立着,并不阻拦一个个文人士子出入。
然而待得孙维贤和谭经一接近,哪怕翻身下马,守卫还是即刻阻拦:“来者止步!”
孙维贤没有让手下上前,反而是微笑着道:“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佥事孙维贤,前来拜会海玥海翰林,烦请通报。”
守卫摇摇头:“不巧!海翰林外出未归!孙佥事请回吧!”
孙维贤平和地道:“现在可是当衙的时辰……”
守卫道:“今日是庶吉士大考,海翰林去礼部观政了,确实未归。”
“原来如此!”
孙维贤看了看时辰:“那我午后再来!”
回去稍作打听,今科庶吉士确实在早上选好,礼部又定下一件大事,孙维贤再度带着谭经来到翰林院门前:“烦请通报,锦衣卫指挥佥事孙维贤,前来拜会海翰林!”
守卫再度摇头:“不巧!海翰林与新科庶吉士同赴宴席了,暂时未归……”
孙维贤目光闪了闪:“那他今日可会回来?”
守卫道:“不知。”
“待我们第三次来,这人是不是正在小憩,暂不见客啊?”
到了一旁,谭经已是忍无可忍:“岂有此理,这分明是避着我们!”
“怎的?你难道去烧了翰林院不成?年轻人心高气傲,喜欢三顾茅庐的把戏,就由得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