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剑刃的撞击,都像在拷问罗兰的灵魂。
灰白的调度场中,金属的哀鸣尖锐而短促。他引以为傲的剑技,在另一个“自己”面前,被彻底肢解。腐朽骑士的每一击都像是从未来投来的阴影,精准地落在他呼吸的间隙、力量流转的节点——那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最细微的破绽。
“你的犹豫,正在杀死你。”
季岚的声音穿透金铁交鸣,清晰如手术刀划过玻璃。“它刚刚的横扫,不是为了击退,而是算准了你会后撤半步,踩进自己残留的圣光余波里。你看,万分之一秒的凝滞,就足够了。”
话音未落,腐朽骑士的剑锋已撕裂空气。
嗤——!
一道深痕烙在罗兰的臂铠上,铁锈如活化的诅咒,贪婪地侵吞着圣铠上最后的光辉。
“闭嘴!”
罗兰的怒吼换来的,是心神分散后更加窒息的压制。他感觉自己是一具被看穿了所有构造的提线木偶,而对方正用最粗暴的方式,扯断他每一根赖以行动的丝线。
“为什么要闭嘴?这堂课,我剖析的是你的‘道’。”季岚靠在巨大的钟摆下,双手抱胸,语气中带着一种解剖生命时的冷静与欣赏。“你的‘骑士道’,是你最华丽的枷锁。你追求完美的格挡,追求堂皇的反击,追求胜利时无可指责的姿态。而它,”季岚的目光落在腐朽骑士身上,“只想赢。”
腐朽骑士的战斗,毫无美感。它用剑柄猛砸,用盾缘冲撞,甚至不惜用胸膛硬撼罗兰的剑锋,只为将更多的“污染”溅射到他的铠甲上。它的每一次攻击,都是一道冰冷的计算题,求解“如何最高效地杀死罗兰”。
“我……绝不会……成为那种东西!”罗兰双目赤红,信念的剧烈冲突让体内的圣光紊乱如沸水。
“是吗?”头盔之下,泄出齿轮碾过铁锈的刮擦声,那是在笑。“很快……你就会渴望这份丑陋的力量……”
吼——!
腐朽骑士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整个身躯猛然下沉,锈红色的力量在体表凝聚成毁灭性的雷光,直扑罗兰!
是圣剑技的终式——“荣光裁决”。但它被剥离了神圣,抽干了庄严,只剩下碾碎一切的、最纯粹的破坏欲!
罗兰瞳孔骤缩,准备倾尽所有,迎接这注定的一击。
然而,就在双剑即将触碰的前一刹那。
腐朽骑士那燃烧着憎恨的猩红眼眸,猛地越过罗兰的肩膀,死死锁定了不远处那个因恐惧而脸色煞白的少女——艾莉雅。
它的目标,变了!
那柄裹挟着死亡的重剑,以一个违背物理的诡异角度,硬生生折转,绕开了罗兰,直刺他身后的艾莉雅!
一个卑劣至极的陷阱。
它从一开始,就不是要与罗兰决一死战,而是要逼他回答一个问题:你的“荣耀”,与你要守护的人,孰轻孰重?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胶质。
罗兰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可以完成那记完美的格挡,维持住自己不败的姿态。但艾莉雅会死。
他也可以……
没有思考。
身体,比意志更快。
他放弃了演练过千百遍的完美格挡,放弃了所有防御。他像一头被触及逆鳞的野兽,猛地拧转身体,张开双臂,用自己那副伤痕累累的铠甲,决然地、沉默地,撞向了那致命的一剑。
用血肉之躯,为身后那个无辜的少女,铸成最后的壁垒。
嗤啦——!!!
腐朽的圣剑,切开了他的胸膛。
银白的甲胄如纸片般向两侧翻卷,狰狞的裂口从胸前蔓延至腰腹。大片的铁锈瘟疫般扩散,圣铠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悲鸣,彻底沦为凡铁。
“呃……”
罗兰喉间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