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一年四月二十一的生辰。”有人记得很清楚,“明日满十八,虚二十。”
“前途不可限量啊。”
“……难道说,不是院里呈了他的名字上去?”有人看着他的神情,明白了些什么。
这右侍郎并不言语,仿佛只是有感于他的年轻。
但理藩院伴驾随行名单是过了他的手的,他知道呈进宫之前是没这个名字的。
不论是不是皇帝钦点,能把他加进去的,都至少是二品以上的重臣。
这不是前途不可限量是什么?
说话之间,船队还在做着准备。
过了许久之后,先是外面鞭炮齐鸣,随后船身微微震动。
南巡队伍这才真正启程了。
到了临近傍晚时,船队才到了通州西面。
运河北岸的陆路上,自有行人。
他们退开了近百部,因为护驾亲军在两岸行进。
“那就是靖国公?”
人群之中有人遥遥望见了一面将旗,小声开口。
年幼的李鸿基伸长脖子看了过去,然后问他爹:“爹,靖国公是谁?”
“俞大将军的儿子。”
“我说你这老汉,如今该说,靖国公这功业可是超过俞大将军了,这国公,可是这做儿子的挣出来的。”
李鸿基他爹缩了缩头,并不与之争辩。
他只是听说过俞大猷,知道如今的靖国公就是俞大猷的儿子。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们一家才从陕西来到了这里。
现在旁人开始说着那是俞大猷未遇明主,又有人说陛下接连北狩南巡耗费太多,李鸿基他爹都不想参与,只希望御驾早些离开,他们好赶路。
听到有人说新边和辽宁省多有大工,李鸿基他爹倒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
因为据说那边都是官府出钱雇工,不是佥派徭役,那不就是有更多路子挣家用?
推着载有家当的车子,看着车上抱着儿子的媳妇,他只小声说道:“再忍忍,耽搁了一阵,天黑前怕是到不了通州。”
等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得以继续赶路。
天色渐暗,他一下子没看清路,独轮车的车轮在一个小坑里一震,随后竟翻了。
确认了媳妇和儿子没摔着之后,再去看车子时才发现轮子摔坏了。
一路从陕西推到了这里,它也确实扛不住了。
“当家的,这怎么办?”他媳妇抱着刚才被惊醒的儿子,愁眉苦脸地问着。
李鸿基他爹蹲在一旁,勉强看着已经断裂的轮轴和已经吃不住力断了一根撑柱的车子也一时无措。
家当都在这上面,车子一时半会也修不好。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更舍不得这个车子。
“没办法了,找找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庙对付一夜吧。你抱着娃,我扛着。”
“轮子能拆下来吗?俺提着。还有包裹给俺俩……”
她抱着孩子,并不犹豫地就准备和自家汉子分担。
李鸿基他爹只是蹲在那里小心鼓捣。即便要找木匠铁匠修补一下,那也得小心。自不能让这独轮车子再有损坏,他得扛走,所以媳妇是必定得帮他拿一些包裹的。
这么一耽搁,天就更黑了。
没一阵,就听得马蹄声隐隐传来,他有些紧张地望向西面。
那边人马众多,隐隐看到马灯摇曳。
“快,先让到一边!”
李鸿基他爹顾不得太多了,先把家当都搬到一边,又吃力提起独轮车来。
京城边上,盗匪什么的倒不必过于担心。但若是来往的贵人马车,他当然不敢挡住别人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