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回 情之所至 伐谋之至(09)(1 / 1)

相思策 菁苿 1427 字 1天前

青鸾未知是听见勋帝呼唤还是心有感知,她眉心愈蹙愈紧,羽睫颤抖着缓缓张开,明眸似一汪静水,静的无一丝波澜。勋帝看着她的茫然懵懂,俨然还未醒透,可是她眼底却渐渐泛起惶恐,大约仍有旧梦缠身罢。她怔怔凝望却并不知所望为何,口中喃喃却也不知在称唤谁人。

勋帝不得不再向下俯身,几乎是拥她在怀,附耳至她唇边,终是听清那一声声呢喃!她轻轻吐在他耳边的气息使他有一瞬眩晕,可是她竭力吐出的那两个字却又令他顿起杀意!

“二……哥……”青鸾使出所用气力对着勋帝呼唤,泪水终又溢出眼底,双眼迷蒙,她实不知眼前人非是故人,更不知当下地非是故地,她只是在濒死复生之际终生出一丝悔恨,急切切想要寻故园旧人一吐凄凉,“二哥……我们错了……是鸾儿错了!二哥,是鸾儿错了……我错了……”

勋帝本已伸手扼向她咽喉,待听闻“鸾儿错了”四字,指尖微颤,终只是轻轻抚过她玉颈,然心底恨意却总难平复,他再次俯向她耳畔幽幽低语,“你既知错,朕尚能留你性命,容你悔改!”

可心思徘徊间,他复又收紧手指,掐住她纤纤细颈,恨道,“只是,你若不知悔改……朕,实不能容你!与你再说一次,天下女子莫敢如是!独你——欺朕太甚!使朕受奇耻大辱!使皇室蒙羞!此等事,自古未有!朕绝不宽恕!绝不宽恕!非是你粉身碎骨断不能偿!你可听见?!”

青鸾浑浑噩噩,响在耳畔的斥责她似闻非闻,似明不明,只知那无比熟悉的窒息又扑面淹来,似乎又一次死亡在即,未知族人还有几多剩余,未知澄儿可曾逃过此劫,那远在东极的兄长啊,未知几时来救?还有我的君王啊,可知鸾儿已落绝境!那未曾降世的婴孩,更加是顾全不来,小东西但若有灵,还是另寻个好去处罢!吾身将逝,吾生休矣,都不要怪我太过懦弱……

“是鸾儿该死……鸾儿实实该死……是我错……”青鸾泪淹两腮,全无求生之念,任由气息在勋帝指缝里渐渐萎靡,此身仿佛又坠深渊,万籁又归寂灭,只是周遭再无寒冷,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温热,罩着她冰冷的身子……实不该贪恋啊!千悔万恨,当初实不该贪恋二哥的怀抱啊!只为那一时之温存,牵累多少族人枉死!实实地罪无可恕!其罪当诛!当诛!青鸾抱恨难鸣!

勋帝见她气息愈来愈弱,却无一丝挣扎之志,忙不迭松了手指,胸间各样思绪翻涌——不敢使她死,可也不愿看她活,杀了总是心有不甘,留着又各种不忿,实不知该将她如何处置!

青鸢派出的刺客再未来过,未知是为事耽搁还是那日临去之言只是纯纯的恐吓。刺客曾言:若青家姑侄有恙必定来杀!勋帝信他有这样本事。也信青鸢麾下有此等豪杰。不禁又想到了百里启所言:若论大患,东越青门才是玉室皇权之大患!自古有盖世之功者,有万乘铠甲者,哪个不觊觎皇权!初阳青门但凡有心,必得其力,更得其势!是在位当权者不得不防之患也!

不得不防!又如何防?勋帝心思纷乱,指背不经意地落在青鸾腮下,偏巧沾染了两颗泪滴,指上一段潮湿,他反手揩向她衣领,指尖划过处,一片寒凉,惹他不禁要微微蹙眉,定神再看,眼前女子又复昏沉,惟余两行清泪挂在两腮,那样神容凄苦,委实可怜。

勋帝又复叹息,以指尖重又划过她衣领,锦缎寒凉,他索性探手入她衣襟,抚过她肌肤,依旧触手如冰!叫他不由心下一惊,这哪里又似活人!醒是醒了,总不会是回光返照罢?!

如此想着平白又添一段心焦!这些天终日恓惶,惟是怕她真的死了!那才是人也空,计也空,堪堪白忙一场!如今总算恢复一点气息,万万不可断绝啊!勋帝忽又生出挽留之意,急切切去探鼻息,知一息尚存,又匆忙将人抱起揽入怀中,试图用自身之体温去暖她冰肌融她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