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零三分,卧室里还残留着夜的气息。
林薇在朦胧中感觉到一双手从身后绕过来,带着刚醒的温热和慵懒,轻轻蹭着她的腰际。那双手她再熟悉不过——指节分明,掌心有一处薄茧,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
“今天不行。”她的声音还带着睡意未消的沙哑,闭着眼将他的手挪开,“浑身酸,还要赶早会。”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僵了一下。那只手缓缓收回去时碰到了被角,窸窸窣窣的声响在晨间的静谧中格外清晰。林薇没有回头,既怕看见丈夫周明脸上不悦的神色,又怕他其实毫不在意——那样反倒显得她自己小题大做。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她感觉到身旁的床垫微微弹起。周明起身时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她悄悄眯起眼睛,从睫毛的缝隙中窥视。周明背对着她站在床边系皮带,肩膀绷得紧紧的,像一块被拉直的钢板。
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五年。林薇很少拒绝丈夫的求欢,不是因为不愿,而是因为周明那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细腻敏感的性格。有一次她无意间抱怨公司食堂的菜太咸,第二天就在包里发现了一瓶他悄悄放进去的腐乳。这样一个连一句话都能琢磨半天的人,她的拒绝在他那里不知会被解读成什么样子。
林薇维持着假睡的姿势,听着周明走进卫生间。刷牙的声音比平时用力,水龙头开得哗哗作响。特别是关卫生间门时那一声不算巨响却足够清晰的“砰”,让她的心猛地一缩。
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等到周明收拾妥当,林薇听见他在客厅换鞋的动静。按照五年来的习惯,他总会走到床边说一声“老婆我上班去了”,然后她会半梦半醒地回一句“路上小心”。但今天,没有任何过渡,直接传来防盗门“咔哒”关上的声音。
门锁落下的那一刻,林薇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清晨的微光透过米色的窗帘,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薇赤脚走到窗边,恰好看见周明走出单元门的背影。他今天走得很急,深蓝色的西装外套被风吹起一角,步伐大得几乎像是在小跑。
林薇叹了口气,心里乱成一团。她昨晚加班到近十二点才回家,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今天早上七点半还有个重要的项目会议,作为项目经理的她绝对不能迟到。拒绝丈夫并非本意,实在是精力不济。
可是解释这些又显得太过刻意。五年婚姻,他们早已不是需要事事报备的新婚夫妇,但某些默契和习惯却比想象中更加脆弱。
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良久。写写删删好几遍,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信息。夫妻之间拒绝一次亲热,怎么就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这个念头让她有些委屈,但周明离开时紧绷的背影又让她心生愧疚。
匆匆洗漱后,林薇看了一眼挂钟:六点三十七分。她慌忙热了杯牛奶,啃了两口面包就拎包出门。早高峰的车流已经初现端倪,她握着方向盘,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过一个十字路口时,黄灯突然转红,她猛踩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后车的司机不满地按了下喇叭,林薇这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差点闯了红灯。
“集中注意力。”她小声告诫自己,却忍不住又想起周明系皮带时绷紧的肩膀。
晨会的气氛比预想的还要紧张。甲方突然要求提前交付项目,整个团队都压力倍增。林薇强打精神分配任务,却总觉得自己的思维比平时慢半拍。
“林经理,您看这个时间安排是否可行?”新来的实习生小陈问道。
林薇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刚才走神了。她迅速浏览了一遍项目时间表,“后端开发的时间留得不够,至少再加三天缓冲期。”
会议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结束后,林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玻璃隔断外是忙碌的开放式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