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比王文浩推荐的那几个一身名牌的秘书顺眼得多。“我这里缺个秘书，”他顿了顿，看着周彤骤然睁大的眼睛，“想问问你的意思。”

“嗡”的一声，周彤觉得太阳穴炸开了烟花。秘书？省委书记的秘书？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又觉得不妥，手悬在半空，脸“腾”地红透了。眼前的孙国华笑意温和，可那句话像块烙铁，烫得他舌尖发麻，张了张嘴，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我……”

孙国华看着他眼里瞬间涌起来的光，那光里有震惊，有难以置信，还有藏不住的亮闪闪的东西——不是野心，是猝不及防的惊喜撞碎了拘谨。“怎么，不愿意？”他故意放缓了语气。

“愿意！”周彤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压低，喉结剧烈滚动着，“孙书记，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是太突然了……”他说着，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衬衫下摆，指腹把布料捏出了褶皱。方才在走廊里反复排练的镇定全没了，鼻尖忽然一酸，眼前竟有些模糊——从京城追到金陵府，在报社熬了三年夜班，多少次写稿到天亮，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机会砸到头上。

“别紧张。”孙国华拍了拍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奇异地稳住了周彤乱撞的心，“当秘书，要比当记者累得多，琐碎，熬人，还得耐得住性子。你有你的优势，名牌大学毕业，写作能力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我听说，你爱人还有岳父岳母都是老师，你还是回去后和家人再商量商量，好好沟通一下。”

周彤用力点头，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眼里的水汽还没散去，却亮得惊人：“孙书记，我能行！”声音带着点破音，却异常坚定，“我不怕累，也不怕琐碎！您放心，我一定……一定干好！我的家人也一定会支持的。”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像是怕自己一松劲，这梦就醒了。

孙国华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和紧抿的嘴唇，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被老领导选中的那天——也是这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心里却像揣了团火。“那就这么定了。”他转身拿起桌上的电话，“让人事处把周彤的档案调过来，明天开始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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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他回头时，见周彤还站在原地，肩膀微微耸动着，却努力挺直了背。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边，那模样，倒比在报纸上写的那些时政稿还要鲜活。

“去吧，回去准备准备。”孙国华挥了挥手。

周彤猛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额头几乎要碰到膝盖：“谢谢孙书记！谢谢您！”转身时脚步都有些飘，手在门把上拧了两下才拉开，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道：“孙书记，我明天早上七点到岗！保证不迟到！”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带上门，走廊里传来他压抑不住的、带着颤音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孙国华看着门板，端起茶杯笑了。这年轻人，眼里的光比履历表上的墨水要真。

心里话，孙国华在苏东省，没有任何可利用的势力，更谈不上自己的人马，唯一有的就是“名头”。

作为手握苏东省党政大权的封疆大吏，他比谁都清楚，派系倾轧是官场最深的漩涡。自己初来乍到，若秘书与本地任何势力沾了边，一举一动都会被打上标签，稍有不慎便会卷入无形的博弈。

“必须是干净的。”他在心里默念。这秘书不能是任何人的眼线，不能带着旧圈子的烙印，只能是一把纯粹为自己所用的刀——眼里只有他的指令，心里只装着他的部署，在复杂的棋局里，成为唯一绝对可控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