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传令兵飞马而来,宣读圣旨——“江独落通敌叛国,勾结匪首,即刻追杀,格杀勿论。”
那时他们还在回程路上,尚未归府。
没人见过证据,没人听过申辩。一道黄绢,便断送了一个少年的一生。
后来有人说他坠崖而亡,有人说他葬身火海,也有人说他化名潜逃,再无踪迹。
可如今,他就站在这里,活生生的,满身沧桑,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刃。
铁手再也按捺不住,猛然起身,声音颤抖:“小师弟……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当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上前,却被无情抬手制止。
追命苦笑一声,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惯常嬉笑的脸,此刻却布满酸楚:“哈……哈哈……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你这臭小子,躲哪儿去了?害我们找了整整十年啊!”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低,竟有些哽咽。
冷血的声音如冰刃出鞘,字字凿进寂静的空气,“你没死,却藏了十年。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真相?”
屋内一片死寂,唯有茶烟袅袅上升,在晨光中扭曲、散开,像一段段无法拼合的记忆。
江独落站在窗边,背对着众人,手指轻轻抚过窗棂上一道浅浅的刻痕——那是他昨夜无意识间用指甲划下的,深浅不一,像是某种未完成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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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头,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我……不记得了。”
这句话,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心颤。
铁手僵在原地,追命的笑容彻底凝固,冷血的瞳孔微微一缩。
无情却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沉静。
“失忆?”他问。
江独落终于转身,目光扫过四人,那眼神里没有怨恨,也没有依恋,只有一种近乎荒芜的平静。
追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出声。
铁手眼眶发红,拳头松了又紧:“可你是我们的师弟啊!我们从未信过你通敌!我们一直在查真相!师父临终前还在喊你的名字……”
“所以呢?”江独落忽然冷笑,“你们要我回去?回到那个宣读圣旨的地方?回到那些曾举刀追杀我的人面前?告诉他们‘我没死,我回来了’?然后呢?求他们平反?求他们道歉?”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针,刺进每个人心里。
“我已经不是你们记忆里的那个小师弟了。他死了。死在悬崖下,死在那道圣旨里。现在的我,是‘周赐’,是枫寒客栈的掌柜,是夜里行侠的‘夜影孤侠’——但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无情沉默良久,忽然轻声道:“你恨我们吗?当年没有为你申辩,没有追查到底。”
江独落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归于平静。
“我不恨你们。你们也是奉命行事。我只是……不想再卷入任何是非。江湖恩怨,朝廷权谋,师门荣辱——这些都与我无关。我救人,是因为我看不下去;我藏身,是因为我我亦有自己的追逐。”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了。”
四大名捕皆默然。
追命苦笑一声低声道:“好,好……我们走。但小师弟,若有一日你想起什么,或遇到难处——神侯府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
铁手重重一拳砸在墙上,木屑簌簌落下,他咬牙道:“你还是这么倔!可你记住,不管你认不认我们,我们永远认你!若有谁敢动你,我铁手第一个不答应!”
冷血站起身,深深看了江独落一眼,那一眼中,有痛,有怒,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敬意。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解下腰间一块青铜令牌,轻轻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