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这辈子算计错了三件事,其中最让他痛苦与懊恼的,便是与大儿子崔屎员彻底断绝关系。
自从那天夜里二人不欢而散之后,老崔原本以为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哪曾想这一指分别,就是五年未见一面。
崔屎员看似老实巴交的躯壳下,藏了一颗六亲不认的心。
在离开家门开始自立门户时,崔屎员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这种病态的经营模式,得把买卖做得像买卖,把生意做得像生意。
养鸡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难度可言,也不存在什么说不可,道不得的秘诀。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哪怕就是将那买来的鸡苗往山林里一扔完不管,它们自个儿也能活得不错。
无非是长成期相较于饲料养殖要慢上许多,从收益比上看,划不来。
在崔屎员开办养鸡二厂之前,蒙城的鸡价仍然是五块一只、不分大小。在崔屎员开办养鸡二厂之后,蒙城的百姓在买鸡时就多了一种选择。
要图便宜,就跑去县城东头找老崔买五块一只的任意鸡;要图肉质肥美,就跑去县城西头找崔屎员买十块一斤的山林走地鸡。
其实崔屎员卖的也是饲料鸡,至于那些放养在山林里的鸡苗,纯粹是为了装点门面、搞搞噱头。
可饲料养殖的与自然条件下长成的鸡的肉质,是有差别的。这点不用嘴刁的来尝,凡是吃过农村草鸡的便能极容易分辨出来。
崔屎员之前一直为此事苦恼,后来他想到了一个主意。方法是将山林走地鸡同大棚饲料鸡混在一块儿卖,按照二比一的比例掺杂,这样一来,每位买家都能品尝到走地鸡的鲜美,而崔屎员顺带还能压低成本。
这样的卖鸡办法一直用了三年,都没人能识破发现,直到那天一个偶然路过店铺的外乡人在崔屎员这里买了五斤鸡后,一语道破了内里那点见不得人的机密。
“老板,你这鸡肉不纯吧?”
“此话怎讲,不纯,是指鸡苗的血统不纯,还是其他什么,我愚笨,听不太懂。”
“呵,你是聪明人,不至于听不懂好赖话。”
外乡人抬眼朝四周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确定再没有其他顾客,这才伸长脖子凑到崔屎员的耳畔。
“你这鸡肉掺着卖了!”
崔屎员猛地一个激灵,眼下这一堆白花花的死肉残肢,也能瞧出肉质不同?还是说这家伙只是单纯地想要敲竹杠?一时间有点摸不清对面这个外乡人的出牌路数。
“你是老崔派来的?”
崔屎员下意识想到那个仇人,他的父亲,曾经的。
“老崔是谁?”
“不要装蒜,你不是他派来到我这里搞事的?”
“老板,你误会了,我也是做这行的。”
同行?
同行是冤家!
“你们那儿也掺着卖?”
“那倒没有,这走地鸡与饲料鸡的运动量差别很大,所以身上的肌肉形状完不同,外行人要靠吃来对比才能区分开来,而我屠宰的多,拿手一摸便知晓的七七八八。”
崔屎员不明白这家伙话里裹挟着什么,只觉得他脸上虽带着笑,可身后却藏了一把刀。
“我知道了,所以呢?你会把这事儿传出去,然后搅黄我的生意,好为老崔报仇,对吧?”
“你真误会了,我完不认得什么老崔小崔,同样,也认不得你。我从北边来,今儿恰巧路过而已。”
崔屎员这下悟到了,赶忙从收钱的包里拿出两张沾满油污的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你这什么意思?”
“敲竹杠,我懂。两百已经不少了,再多我就叫人了!”
外乡人一把推开了那二百块钱,顺道把手中刚买的不纯的鸡